长安城下,眼光明媚。
城东三里的地方。
秋风吹来了金色的田野,勤劳的农民们收割着麦子。
“人非圣贤孰能无过?”

“世间上的人总喜欢用这句话来搪塞自己的过错!”
“所以有件事,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。”
我躺在温暖的草堆上,对着四周的人们说道。
“此话怎讲?”
“因为在这片大陆之上,最受人尊的贤者夫子,也曾犯下了一个很大的过错。”
我洋洋得意的抖落出了一个秘辛。
“怎么可能,夫子那样的人物,一定不会做错事的。”
有人站出来反驳我道。
“俗话说得好,天不生夫子万古长入夜,你悠着点哈,别为了哗众取宠而故意说些奇葩言论。”
有人开始威胁我我道。
“以你的地位,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能知晓夫子秘辛的人吧。”
有人讽刺起了我来。
我懒洋洋从草垛上爬了起来,拍了拍衣角上的杂碎稻草,一个人安静的离开了。
“切,胆小的造谣者,以后要是走路上碰见,小心点儿。”
身后,有人恶狠狠的骂道。
我没有理会那些人。
有些事,一旦说出来的话,很多东西就会改变。
很多人会为此枉送性命,很多人会为此颠沛流离……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还是不好对夫子的行为做一个准确的判断。
他到底是做错了,还是……
独自走在热闹的长安街头,人来人去,孤独依旧。
我买了半斤烧刀子,拎着酒坛子走向了长安城中最豪华的宅子。
门前,身穿华贵衣服的仆人们恭敬的替我引路。
庭中,那个俊秀的男人浅浅的指着台子上的杯盏,柔声道:“你替大唐征战十余年,身上暗伤太多,烧刀子太烈,容易触动旧疾,不如饮几杯桑落吧。”
“天下间,你李白是最懂酒的人了,听你的。”
我把酒坛子放在一旁,端起盛满桑落的酒杯,一饮而尽。
“算起来,快三年了吧。”
李白问道。
“还差一个月,正好满三年。”
我闷声道。
“这三年的日子,过得可还好?”
李白替我斟了一杯酒,道:“至少,比那个地方要好太多了吧。”
“那里是人间炼狱,这里是盛世长安,你说呢?”
我反问道。
“挺好的,你也算是达成了自己的心愿。”
“不,我的心愿,永远也不会实现了。”
我笑了起来,笑容很平静,很冷。
“是我自己背叛了自己,也背叛了那群死去的战友。”
……
封神战争结束后,和平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。
从从战争创伤中恢复过来的各地纷纷走上了不同的道路;大陆各国的雏形,在这段时间内逐步形成。
在史学家们眼中,人间界现如今的“和平”,实在是有些违背常理。
因为历史,从来都是由烽烟与和平交替书写着的。
他们并不知道。
战争,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,就已经开始了。
只是,不管是硝烟,鲜血,还是什么别的东西,都被掩埋在了不知名的角落里,暗无天日的黑暗之中。
盛世繁华的背后,是用一群人的万千枯骨所堆砌起城墙,换来的。
城墙之外是天下,城墙之内,叫王者峡谷!
所有的战争,都被围在了城墙之内。
史书有载:一场战争中,兵戈之下,死伤数万;战后,杀降兵者,屠城者,杀妇孺者;更是枚不胜举。
如此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战争,显然不是夫子这样的贤者所愿意看到的。
有着利益纠纷的国与国之间,在夫子的协调下,敲定了一种“和平”的解决方式。
原本血肉模糊的战争,变成了各国君主挑选出为数不多的士兵和将领,在这个由夫子开辟的王者峡谷中,进行论战。
胜者为为王败者寇。
而王者大陆之上,永远的都是夜夜歌舞升平,日日太平长安。
不得不承认,夫子是个很聪慧厉害的人。
可是,在造福了绝大多数人之后;那些被各国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兵们,也就沦为了,地狱中骷髅般的存在。
牺牲一小部分人来换取大部分人的利益。
如果这是一桩生意,那无疑是十分划算的,可这并不是一桩生意。
对于天下人来说,夫子是举世无双的贤者,是绝无仅有的圣人。
但对于我们这群正站在王者峡谷中的人来说,夫子则是将我们推下地狱的恶魔!
当然,夫子还是“仁慈”的。
他取“将军百战死”之意。
意为,我们这群人如果在经历百战之后还活着,便可荣归故里,享一世繁华。
而死了,便化为泥土,铺在这盛世太平的土地上。
这很好,不是么?
反正几乎没有人能活着离开王者峡谷。
就连我这个四十年来唯一一个“百战未死”的幸存者自己,也觉得恍若一场梦一般。
大陆长得最高的那个人——夫子,见了我一面。
“能活过一百场战争,你的心中一定有某些不可动摇的执念吧。”
夫子问道。
“嘿,如果我们之中,有人真的运气好活过了一百场,到时候一定会惊动夫子,不管是谁,记得一定要对这个大陆最厉害的老头子说一句妈卖批,替我们这些死去的人们出口气。”
我突然想起了曾经的心愿。
那是支撑着我活下去的,为数不多的几个理由之一。
可我害怕了。
面对着夫子,我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子惧意。
那句戏谑的言语再也不敢说出口,留下的是长久的沉默。
“你回去吧。”
夫子轻声道。
我离开了王者峡谷,回到了长安。
一瞬间,过去的一切都离你而去,剩下的只有回忆。
我和曾经的上司李白成为好友,偶尔会到他家蹭酒喝,女帝暗中授予我三品军衔,这足以让我后半生无忧。
我活了下来,但几乎每一个夜晚,都在忏悔和痛苦中度过。
当一个人习惯了一种生活后,一旦脱离了以往,便再也学不会如何开始新的生活了。
或许。
我会这样浑噩的度过一辈子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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