诛仙同人小说 《几世诛仙一世情缘》第十九章!
原文:流岸桦鸣
第十九章 别离
青云门,玉清殿。
卯时方过,青云门几位首座已在大殿中坐了好一阵子了。眼下天火已经消退,众首座却没有丝毫懈怠,反倒越来越勤快,这些日子更恨不能一日照着三餐模样聚在大殿中。
原因无它,焚香谷众弟子还在青云,且众人反复商议,都认为需要再派弟子前往南疆查探,以防万一。
玉清殿上,焚香谷众人颇有些“义愤填膺”之意,却是一字未提云易岚,只说八凶玄火阵法在玄火坛已存在多年,突然爆发必有缘由,决非一人为之。
待到焚香谷退出玉清殿,几位首座坐在椅上面面相觑,纷纷摇头苦笑不已。
通天峰长门是青云门的重心所在,眼看形势愈加严峻,然而此时青云门正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,很多事情不甚明了,长门做事举步维艰。到了如今,萧逸才是否出任掌门一事不得不再次被几人提及。
只是众位首座费尽口舌劝说,结果却又把话题转到最初的问题上,即掌门道玄真人的意外失踪。萧逸才一向敬重师尊,态度与以往没有不同,依然是严词拒绝,几人不由尴尬的止住话语。
挨到告辞离开,众人都是心生倦懒。
林惊羽最近只偶尔呆在祖师祠堂,今日是跟在师兄齐昊身边一同进了玉清殿。出殿门时,却被萧逸才叫住。
林惊羽怔了一下,看了身边齐昊一眼,就听那旁萧逸才笑道:“祖师祠堂一贯是林师弟打理,我正有事问他,齐师弟可不要舍不得哦。”
齐昊目光深处微微动了一下,他笑了笑,摇头道:“萧师兄这是哪里话。”
林惊羽皱了皱眉,虽然心里有几分疑惑,依然点了点头,走回了玉清殿。
虹桥上,代替老爹前来的曾书书正和宋大仁站在一处聊着天,听到这边动静,转头瞧了一眼,宋大仁倒没什么反应,曾书书话说到半截,生生停了下来,眉头蹙了一下。
这绝不是他心思过重,而是他明显感觉到,最近几天,这位萧师兄找那位龙首峰的林师弟,找得太勤了些,在此之前,两人确实并无太多接触,究竟从什么时候……
“曾师弟?”
曾书书微震了一下,回过头,原是宋大仁看他发呆,在一边叫了他一声,曾书书用扇子蹭了蹭头,打了个哈哈,眼珠一转,却是苦笑了一下,问道:“我刚才说到哪里了?”
宋大仁微微愕然,笑了一声,道:“唔……搞不懂掌教师伯是怎么回事?”
曾书书怔忡了一下,连忙点了点头,叹了一声,道:“掌门之位这样悬着,师兄是不得已还是另有打算,谁都不知道,可是时间愈久,青云门损失就愈严重,更何况还有外人在。”
本是一句闲语,宋大仁却皱了皱眉,被一句“不得已”晃到心神,转头注视着面前曾书书玩笑的脸半晌。
曾书书也没解释的意思,看着他耸了耸肩。
片刻后他摸了摸鼻子,干笑道:“我这不就是一想吗,要跟那些个师兄说,他们还不指定怎么念我呢,我老爹要是知道了,估计又要指着我鼻子骂我胡思乱想没事闲的了。”
宋大仁登时被他这一席话逗乐了,放宽了心思,憨厚一笑道:“确实,曾师弟可仔细别让他们听到了。”
曾书书哈哈一笑。
宋大仁摇了摇头,又笑了一声,道:“山中清苦,难得曾师弟愿找些乐子予我。”
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会,便告辞各自御剑回山了。
曾书书人在半空,注视着脚下的流云,默默的叹了一口气,面容变换之间,方才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了。
最近青云门不太平啊……他站在仙剑上,这般想道。
不在外事,而在于人心。
宋大仁御剑回到大竹峰,也就是转眼工夫。降下身形时,看到守静堂前面正站着两个人,正是自己的妻子文敏和六师弟杜必书,瞧着样子,两人好像在说些什么。
宋大仁收了仙剑,笑着走过去问道:“怎么了,都站在这里?”
杜必书眼珠子转了好几圈,抓了抓头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宋大仁上下打量他一番,好笑的道:“你干什么?”
他转头又看了妻子文敏一眼,奇怪的发现她的神情也不同平常。
杜必书一会搓手,一会抓头发,没有一刻消停,似是有什么难以言明的事,不知怎样开口。
看着他像只猴子一样动来动去,还是文敏先忍不住了,叹了一口气,止住他,道:“六师弟,你说吧。”
杜必书吞了一口唾沫,张了张嘴。
宋大仁皱眉,似笑非笑的道:“六师弟,莫非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?”
杜必书一滞,立刻白了他一眼,道:“怎么可能?”
宋大仁哈哈一笑,拍了拍他的肩,不禁又问了一句,道:“唔,难道你有心上人了?”
杜必书脸上又红又白,嘴上连着“呸呸”两声,莫名其妙的瞪着他,道:“大师兄,你说什么呢?”
宋大仁憨厚的笑了两声,眨了眨眼睛道:“当年我就是你这副模样。”
文敏在旁边白了他一眼。
宋大仁这些日子难得有心情开玩笑,自然知道方才的猜测不过是笑语,不必认真。
杜必书面上却是带着几分犹豫不安的,他思索了好一会,才道:“大师兄,你……知道大黄前些日子在哪里吗?”
宋大仁怔了一下,皱起眉来,大黄在大竹峰上那么久了,四处乱跑消失几天是常事,平日里这都是极微末小事,众师兄弟也没有在意过。
杜必书此时皱着眉,接着断断续续的道:“昨日我正好下山采办,半路上看见了大黄,唔……我心血来潮就在后面,咳,悄悄跟着他……”
宋大仁愣了一愣,反应过来以后,瞪了杜必书一眼,满眼透露出“你闲的没事干”的神情。
杜必书一阵尴尬,点了点头,连连道是,这话听起来确实是他着了魔怔。
“我发现它自己跑下山,本想叫住它,结果却发现了一件事情。”
宋大仁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,却见杜必书怔了一怔,神情踌躇,神色变化极快,又是一阵缄默沉吟,欲语还休。
文敏亦是咬唇蹙眉,不言不语。
宋大仁不由的好奇起来,左右看了他们一眼,问道:“哦,大黄去哪了?”
杜必书咳了两声,深深呼吸,又停了一刻,方抬头看着宋大仁的眼睛,缓缓道:“草庙村。”
宋大仁身子大震,仿佛听错般的惊道:“你说什么?”
杜必书一字一句的道:“大黄去了草庙村。”
宋大仁眼中一片不可置信的震惊和诧异,他皱紧眉,目光闪了又闪,大黄怎么会去那里,哪怕是十年间,大黄也只是会习惯的回到那间屋子睡觉,下山却是极少有的事。
“那你……进去了没有?”宋大仁迟疑的问道。
杜必书摇了摇头,道:“大黄很快就出来了,所以我就没有进去。”
宋大仁想了想,皱眉道:“会不会是无意间跑过去的。”
杜必书叹了口气,摇头道:“可是这些年,大黄从未下过山,怎么会找到那个地方?”
宋大仁不说话了。
几人神情都是一样的犹疑不解,还有若隐若现的惊异。
杜必书面色不好,整个人恹恹的说不出话来,或许几个人,表面没说什么,然而心里所想却都相差不多了。
几人呆站在原地足有两盏茶的工夫,既没说话,也没动作。最后还是杜必书,狠抓了一把头发,一步一怔的磨蹭着走了。
宋大仁被文敏拉进守静堂,沉默着拿起茶壶倒杯水,全洒在了手上。
文敏嗔了他一眼,道:“你听没听到我说的话?”
宋大仁一震,回过神来,呆呆的道:“你说什么?”
文敏瞧着他的样子,低低叹了一口气,道:“我是问你,要不要去那里看一眼,万一……”
宋大仁沉默着,过了很久,极慢的摇了摇头。
文敏没再多问,她停了一停,像是想起了什么,带着几分劝慰之意的道:“大仁,你别多想了。”
宋大仁微低着头,兀自盯着手边的茶杯略略出神。
文敏低叹一声,秀眉蹙起,心头动了一动,一时间也似有一分混乱。
前几日师妹陆雪琪的事,已经让她感觉不对了,她自顾在心中反复琢磨了许久,总觉得师妹有些反常。今日杜必书一语下来,反倒点醒了她,能让师妹神思不属的还有什么事?只是……她暗自叹了口气。
这般呆坐着又不知过了多久,文敏有意移开话题,免得宋大仁想得太多,青云门如今事事纷扰,众人心里都不甚好过,不能在这时多事了。
她默默捋情思绪,问道:“大仁,你们这几日去长门劝说萧师兄,可有进展么?”
宋大仁怔了一下,果然暂时移转了心思,他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,道:“没有用的,萧师兄似乎有些想法,至今没有答应。”
文敏蹙了蹙眉。
宋大仁又道:“这事急不得,慢慢来吧。”
文敏却是摇了摇头,道:“这件事情关系甚大,怎么能不着急,何况还有外人在。若是再这样拖下去,青云还不知成了什么样子!”
宋大仁苦笑了一声,道:“你这话倒是与齐师兄所言有几分相似。”
他顿了一下,又道:“我见近日萧师兄同龙首峰走得近些,本想着齐师兄劝说应该有用,没想到,萧师兄还是那个样子。”
文敏听到此处,皱了下眉,道:“与龙首峰走得近吗?”
宋大仁点了点头,道:“不只是齐师兄,那位林师弟也常被萧师兄召见。”
文敏愣了一下,眉头渐渐蹙紧,神色沉了一沉。
宋大仁看到她的神情,不由的讶然道:“怎么了?”
文敏脸上确实有几分复杂颜色,似忧虑似踌躇,种种不得辨明。她抿了抿唇,抬眼时,目光有丝凝重,道了声“大仁”。
宋大仁点头,笑道:“怎么了?”
文敏静默一刻,说道:“我师妹之前也曾与我提及过此事,起初我也不太在意,可是,依你所言,萧师兄召见那林惊羽绝非一次两次,按说有要事相商,找的人应该是龙首峰首座,萧师兄为何要去找几乎完全不理门中事务的林惊羽呢?”
宋大仁怔了怔,道:“萧师兄曾说是有祖师祠堂的事询问于他。”
文敏摇了摇头,斩钉截铁般的道:“不对。”
宋大仁愣住,道:“你的意思是,萧师兄只是随口找了个托词?”
文敏叹了口气,白了他一眼,道:“眼下这种状况,与祖师祠堂有什么干系?”
宋大仁一滞,皱起眉来,不说话了。
门中近几日一直着重于商议掌教一事,反倒忽略了其他的细枝末节,此时文敏骤然提及,细细回想,确实有些奇怪之处。
只是那位萧师兄心深如海,究竟在想些什么,他们当真是猜不透的。
*
青云山,玉清殿。
送走了林惊羽,萧逸才坐在了玉清殿后殿喝了口茶,殿外清风阵阵,殿内一片沉寂,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,远远望着通天峰上层层叠叠的弟子居所,默然出神。
过了一会,门外便传来脚步声,一个小道童站在堂外恭敬地行了一礼,朗声道:“焚香谷李师兄拜访。”
萧逸才目光一闪,道:“请他过来吧。”
小道童闻言应诺,退了下去。萧逸才默默看着他离开,待到脚步声渐近,方转身迎上。
李洵走进来,看到他便微施一礼,道:“萧师兄,打扰了。”
萧逸才笑着摆手,上前拉住他道:“你我兄弟,莫要这些虚礼了。”
李洵笑了笑。
萧逸才又笑道:“前些日子天火降世,青云忙于处理内务疏忽了焚香谷众位师兄弟,还请李师兄见谅啊。”
李洵摇了摇头,语气恭敬地道:“萧师兄哪里话。此次焚香谷冒昧前来,萧师兄没有怪罪,我等已是惭愧了,还怎敢有不敬怪罪之心。焚香谷给青云添了这诸多麻烦,还望萧师兄海涵,原谅我等莽撞之为。”
萧逸才含笑,轻轻拍了拍李洵的肩,道:“李师兄言重了。同为正道,理应相互扶持,青云门得信于众门派,才是青云的福气。”
李洵面上有惭愧颜色,道:“青云一向为正道楷模,此次焚香谷还需仰仗诸位师兄师伯。”
萧逸才眸中精光闪过,叹道:“着实是各位师兄看得起我青云。”随后又看了他一眼道:“贵谷主突然出事,焚香谷连受重创,想必李师兄心中也是难受。”
李洵沉默,又愧道:“萧师兄所言不错,只因天火之灾由焚香谷引起,焚香谷百年基业几乎就此毁于一旦,又无辜牵累了诸多门派蒙受损失,我等门人心中实在有愧,更深觉再无颜面对世人……”
萧逸才目光复杂,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:“贵谷主也定是一心为焚香谷……只是世事难测,李师兄也不必如此,待到天火之事解决,或许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也不一定。”
李洵闻言沉吟,皱眉问道:“萧师兄如此说法,难道是已经知晓其中奥秘,有了解决之法?”
萧逸才叹了一口气,道:“是李师兄抬举我等了。”
李洵诧异道:“萧师兄此话怎讲?”
萧逸才叹息道:“青云门多年灾祸连连,每每逢凶化吉却也是天命所归。此次天火乃千年不曾出现过的异灾,其源头又不可寻,我等实觉束手无策,有心无力啊。”
李洵默然。
萧逸才目中划过一丝微芒,看着他继续道:“虽然暂时无法解决,但庆幸天火已停,只是盼望莫要再出现危害人间了。”
李洵点头道:“师兄说的是。”
萧逸才笑了笑,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,于是又道:“我记得贵派的玄火坛是靠地火之热,维系了焚香谷数百年盛誉的。”
李洵面色微微一变,随即恢复常色道:“玄火坛却是建于熔岩之上,坛中更有八凶玄火阵,是我焚香谷历代祖师传承下来的。”
萧逸才笑道:“是啊,焚香谷久负盛名,这阵法之名更是如雷贯耳。”
李洵听出他话中的意思,沉吟一刻,便道:“这阵法一向传由谷主,可惜我虽是师父的大弟子,却无知得紧,更是无缘见到此阵施法之景。”
萧逸才沉默一下,笑道:“我原想焚香谷以精火著称,李师兄应该是了解些的。”
李洵自知理亏,颔首道:“师弟惭愧。但毕竟此事出自焚香谷,我等虽无法制止天火降世,却也定要尽些绵力的。”
萧逸才眼中一闪,道:“李师兄的意思是……”
李洵眼中浮起一丝光亮,面色却是不变,道:“我焚香谷上官策师叔有意查探天火一事,现下正在南疆,相信不日就会有消息传回。”
萧逸才笑道:“原来如此,我才奇怪此番怎不见上官师叔与师兄一同前来。却是师叔有心了。”
李洵道:“上官师叔是前辈,对南疆诸况又极为熟悉,他老人家也曾值守玄火坛数百年,对于天火一物应该有所了解,想必此时已有所获。”
李洵言之凿凿,态度诚恳,萧逸才本就想借焚香谷之力处理此事,听到上官策正于南疆探查,而李洵话中意思似乎上官策已有了几分把握,他心中也就有了底。
萧逸才朗声笑道:“上官师叔阅历丰富,道行高绝,想必有他老人家出马应该事半功倍了。只是南疆险恶,上官师叔一人也多有不便,不知还需不需要人手相助,以防事情起变化,也好将此事早日解决。”
李洵道:“萧师兄说得极是。本想告知青云此间计划,也可多派些弟子一同前往,只是天火猛烈,事态又紧急,我焚香谷在此事上已经太过麻烦青云诸位师兄了,不敢再有所求,因此已经遣派门人先行前往南疆了。”
萧逸才叹道:“李师兄这样说就是太客气了。同为正道存亡,哪里还有甚么麻烦不麻烦的?”
李洵点头称是。谈笑间,萧逸才又留他坐了片刻,约莫过了半个时辰,李洵才起身告辞。
光线随着门扉开合,映在他的脸上。
萧逸才看着李洵走远,微微眯了一下眼睛,袖中带着几缕劲风,将敞开的窗户全部关上了。
玉清殿后堂,幽幽深处,因这一个动作突然变得诡谲起来。
萧逸才微皱了下眉,起身缓缓走到身后的空白墙壁前,他伸手碰了下墙壁一处细微的凸起。
转瞬之间,耳边便传来咔咔的异响。
墙壁之后是一座密室,四面无窗,进门正前方是一张供桌,供桌上青烟袅袅,杳杳焚香,一个牌位端正的摆在桌上。
在这供桌之后,横放着一具棺材,黑色的纹路清晰可见。
萧逸才一步迈入,眼睛默默注视着那牌位许久,而后他探手从旁边取过香,恭恭敬敬的祭拜一番。
深深叩首,他直起身子,仰视着那仿佛高大而沉重的牌位。
很久很久……
“师父,弟子做的可对吗?”
无声之中,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,回响在密闭的房间里。
“那个人就要回来了……”
*
大竹峰上,杜必书呆立在自己屋舍门口,脑子里一团糟,也说不清究竟有些什么,不过越想越多倒是真的,
大黄从什么时候不见踪影的,他抓着头发仔细回忆,眉头越皱越紧,若是他没记错,第一回连续数日找不到它还是在鬼王血战之后。
大竹峰上的伙食一直是他负责,四师兄何大智也只是偶尔帮忙。那几日无论他怎么喊,大黄都不出现,末了煮了一锅肉骨头,最后还都进了师兄们的肚子,那帮家伙从来就没担心过这只大黄狗,唯有杜必书还留了几分心思,关心一下这辈分甚高的老狗,虽然大黄压根没给过他好脸色。
那几天大竹峰格外安静,一声犬吠都未闻见。
可为什么是在正魔大战之后呢,如果大黄消失的几天,一直呆在草庙村,那岂不是意味着……
左思右想,杜必书微攥着拳,手心里冒出些许汗水。
他深深呼吸,往四周看了一圈,院子里,几位师兄都各自呆在屋子里,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注意他。
杜必书轻咳了一声,右手光芒一闪,一枚色子便在脚边滚动起来。
“老六,你这是要去哪里呀?”一个声音陡然响起,这般问道。
何大智正伸着懒腰,从屋子里走出来,一眼就看到这头的杜必书。
杜必书干笑了一声,道:“我下山买个东西。”
何大智点了点头,而后反应了一下,又狐疑的问道:“你不是刚从山下回来吗?”
杜必书噎了一下,道:“方才忘了买醋。”
何大智顿时白了他一眼,也不去管他,理了理袖子,就往前堂走去了。
杜必书连忙御空而起,生怕慢上一步,又碰上哪位师兄过来询问。色子法宝托着他,飞向青云山下。
离开自己的屋子,何大智一路走到了守静堂,打算进去找师兄宋大仁一趟,抬头迎面就看见宋大仁正往外走。
何大智叫了他一声,看他形色匆匆的模样,不禁奇怪的问道:“大师兄,你要去哪啊?”
宋大仁“哦”了一声,随意的往屋外一指,道:“我……去通天峰一趟。”
何大智颇有些讶然,愣了半天,疑惑的道:“你不是才从通天峰回来吗?”
宋大仁面上微红,咳了一声,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道:“还有些事情要处理。”
言罢,随口问他道:“你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何大智摇了摇头,道:“也没有什么事,就是最近想下山游历一番,时间也不长,过个十天左右就回来。”
宋大仁点头,本要答应,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,皱了皱眉,连着摇了摇头道:“近日青云事多,你还是过一阵子再走吧。”
何大智默然想了一刻,知道宋大仁应该是思量过了才会这么说,闻言也不细问,就点了点头。
两人前后离开守静堂时,宋大仁手中已多了把十虎仙剑,向何大智打了个招呼,就御空飞走了。
他的速度极快,像是一点都不得耽搁的样子。
何大智看了半晌,莫名的感到怪异,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着急。嘴里嘟囔了一会,他揉着额头往回走。
走着走着,脚步却是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,他目光闪了闪,看向宋大仁消失的那片天空,眉头皱了起来,不对啊,那不是去通天峰的方向。
何大智越想越奇怪,完全不明所以,宋大仁不是去通天峰的话,好端端的骗他作甚,难不成要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,比如和别的女子幽会?他一面想着一面往自家院落走。
想他平日在大竹峰上一向以聪慧闻名,做事也极为细心,今日好不容易出来转一圈,碰到的两人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模样,天火来时也不见他们那么急躁。况且,这两人用的由头更是古怪,非要把之前做过的事再做一遍……
真是奇哉怪哉!
青云山下,那座废弃的小村庄静静的躲在阴影里,野草茂密,断壁破碎零落,已分不清村口在何处。
这里如此寂静,杜必书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,一下一下打在胸腔上。他咽了口唾沫,闭了闭眼,然后再缓缓睁开。
这是他第一次踏进这个被时光淹没的地方。
他慢慢向前走着,眼睛四处张望,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,他沿着勉强能看得出来形状的小径一直往深处走。
没有,什么都没有。
碎裂的砖瓦,被荒草覆盖的小路,倒塌的屋舍,除此之外一片荒芜。
杜必书不甘心的又察看了许久,险些想要一个猛子扎进草丛里挖点什么东西出来。
就在他皱着眉头四处搜寻的时候,身后忽的传来一声轻响,杜必书身子一震,手忙脚乱的反身看去。
来人无甚稀奇,乃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大师兄宋大仁了。
杜必书泄气的倚在墙角,瞪了宋大仁一眼,咕哝道:“我还以为是……”言至于此,他默默的把后面半句话吞了回去。
宋大仁干笑了两声,迟疑的问他道:“有没有……什么人?”
杜必书苦着脸摇了摇头。
*
南疆,七里峒,那里的黑夜白昼也在无声变化。苍狗流转,站在高大的祭坛上往下望去,山峦起伏,炊烟弥漫处是一户户人家,经商锄地各自忙碌着,只是从这样远的地方看过去,人们仿佛都是一个样子,渺小平凡,真如刍狗一般。
然而世间红尘最为神奇之处也在于普通人家,没有太大的力量,没有毁天灭地的野心,只是单纯的生活,为繁琐的小事奔波劳碌,就这般简单的活着,未尝不是种幸福。
反而是那些每日忧心苍生,领悟天道的修道中人,活得比谁都辛苦,力量越大,欲望越多,直到生命最后一刻生死之间,才发现所做的一切全是无用,实在可笑可悲至极。
“公子似乎有所感悟?”
张小凡笑了笑,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。
大巫师目光望着远处,悠然道:“近年来,在南疆,像这样平静的日子已经很少了。”
张小凡道:“南疆中土都一样,天灾人祸,都是为了相同的事情。”
大巫师点头叹道:“不错,众生皆苦,神灵可预知灾祸却不能帮助世人解脱。”
张小凡眸中闪过光芒,淡淡笑道:“这句话听着倒有几分禅意,与佛偈有些相似,大巫师有心参悟佛理么?”
大巫师朗声一笑,摇头道:“我们苗族只信奉犬神,注定与诸佛无缘了。”
张小凡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不过是一般相同的东西,所谓人祸由人而起也要由人了结,信奉神佛又能做什么?”
大巫师笑了笑,道:“公子数法皆通,难道却是不信鬼神的么?”
张小凡弯了弯唇,神情虽然平常,但细微处,却隐着几许通达自傲颜色,他道:“不信奉,不代表没有畏惧之心,人有畏惧,方有约束。然而即使心有惧意,依然相信人力可及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大巫师闻言思考片刻,随即一笑道:“公子此言确实也有几分道理,不知这世间还会有谁能说出这一番话了。”
张小凡道:“人人皆懂,可是信仰于人是一种安慰,孰人愿意抛弃海中一块救命的浮木?”
大巫师微微一笑道:“可是浮木于人,力量虽微小也算是一种救赎,世间之人无力自救,也只好信信这些神鬼魔佛了。公子历经坎坷,我原本以为公子就算不信神佛,也是信命的。”
张小凡目光淡然,注视于他。
大巫师慨叹道:“如此看来,我却又是猜错了么?”
张小凡摇了摇头,眼眸中光芒异彩转换,缓缓道:“我信。”
大巫师怔了一下,饶有趣味的看他,笑道:“哦?”
张小凡淡淡笑道:“人不由命,命却由人罢了。”
大巫师目光顿了一下,然后拊掌大笑道:“好好!说得好!命数一说,不过强加而已。若人行路不动不移,不作选择,哪里还有命数呢?”
张小凡闻言只是笑而不语,凝视着远方广阔天地。
大巫师闭目养神,深深呼吸,仿佛极享受此刻难得宁静的时光。一时两人均是沉默。
许久,大巫师才开口道:“焚香谷似乎有人回来了。”
张小凡微皱了下眉。
大巫师睁开双眼,并没有细谈的意思,只是道:“焚香谷弟子应该是因为天火一事回来查探。”
张小凡点了点头,如今焚香谷众人的日子想必不好过罢。
“若是天火再降,南疆……”
大巫师却是笑了笑,断言道:“不是有公子在吗?”
张小凡愕然,无奈的摇头道:“实不相瞒,在下愚笨,实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。”
他要说的话,显然也在大巫师意料之中,大巫师不以为意的道:“公子若一夜之间便能把事情解决,也就不用来这穷山恶水费心参悟了。”
张小凡一怔,淡淡一笑,道:“说的不错,只是离参透之期还尚远,不知何时能将此事完结。”
大巫师看着他,眼角动了动,目光深处微微发亮,问道:“前几番见面,公子虽然正为此事四处奔波,可是在我看来,你似并不愿意插手这件事,不知可对否?”
张小凡沉默,如实道:“大巫师在此坐镇,守卫南疆,只因‘责任’二字,在下不过山野莽夫,天下之责不在于我,我自然是不愿管的。”
大巫师打量了他一番,微微一笑道:“公子行事不拘泥于世俗,在下一向佩服。”
张小凡面色如常,若是当年的鬼厉在此,恐怕心中会存着一分苦涩,如他这般俗世男儿,沉浮于爱恨之中,又如何能脱离世俗烦扰?不过今时此刻,站在这里的只是张小凡而已。
“公子今日来,是否另有安排?”
张小凡道:“不错,我确实有些想法。”
他停顿片刻,接着言道:“云易岚受的伤并不严重,短短数日便有可能再掀风浪,八凶玄火阵一时之间参悟不得,不如另想他法。”
大巫师目中光芒一闪,皱眉疑道:“哦,公子有其他办法吗?”
张小凡点了点头,道:“既不能破解,不妨压制其中一部分力量。”
张小凡这般说,并非毫无依据,不提诛仙之力,他手中除了半块玄火鉴,还有一神秘之物,便是乾坤轮回盘了。
当初从天音寺借出此物时,自己尝试多次,都无法参透其中奥妙。唯有鬼王宗的鬼先生对此还有些了解,然而他心有邪念,并没有将它用作正途。
那些日子,他自己虽然心有挂碍,对鬼王宗糟糕的情况未曾理会,但以他的道行阅历,狐岐山中的变化他已是看在眼里,暗自留意。从他将乾坤轮回盘拿回鬼王宗开始,狐岐山里邪煞的修罗之力就似被什么控制住了一般,直到鬼先生施法用乾坤轮回盘重新释放这股力量。
他们在鬼王石室里的那么多天,鬼先生心怀歹意,盘算的是毁天灭地的勾当,可笑自己竟然轻易相信此人。
一念及此,张小凡心头似有一抹隐痛,不禁皱了下眉。
他轻轻甩了下头,将神思克制住。乾坤轮回盘真正的力量至今无人知晓,但凭其能够影响修罗之力,就知这件法宝绝不简单。
只可惜,它发挥效用的过程,他没有亲眼目睹。
八凶玄火阵与南疆关系紧密,张小凡遂把心中的想法大致告诉了大巫师。
大巫师面露诧异颜色,不过思来想去,最后也只是摇头叹息,无奈的对他说道:“按照公子所说,也许那法宝确有大用,只可惜我见识短浅,并非是能够参透此物的人啊。”
张小凡一时也觉无计可施。
大巫师沉吟片刻,又道:“公子不妨去找交给你这宝物的人,说不准他会有一些办法。更何况巫法残本已在公子手中,若能一并参悟,岂不事半功倍?”
张小凡默然,而后点了点头道:“多谢了。”
大巫师亦是沉默摇头,不再多言,他的目光落向远处阳光明亮处,静立在原地,若有所思。
太阳初升,四周的鸡鸣打破了寂静,街上渐渐喧闹起来。自张小凡走后,陆雪琪本来是一人待在客栈中盘坐养神的,许久过后,也因着窗外的这番热闹静不下心来睁开了双眸。她转头望着透窗而入的阳光,想了片刻,所幸起身来到窗边向外观望,刚才短暂的修行就算作罢。
街上人来人往,并没有人注意到小小的窗后有人眺望。陆雪琪十年之中无数次离开师门出外远行,然而每一次都是来去匆匆,从不曾在意身边的人或物,也从未停驻在一处细看当地的风景。
那些风景落在她眼里,并没有多少独特的地方,都似望月台上清冷的月光。
只是如今,仿佛真的不同了。
那些嘈杂的亦或笑闹的声音,似乎离自己近了很多,那是她从前不曾注意到的景色。
窗下正有几个小孩子嬉闹着跑来跑去,稚嫩的叫声里,透着的是最平凡的快乐。陆雪琪倚着木窗,唇边含着笑意,望着他们。
“在看什么?”身后脚步声很轻,陆雪琪转头看到张小凡站在门口,微笑着望着自己。
他如今的道行是极高的,有时以陆雪琪这等程度的道行,都无法察觉到他的行踪。此时蓦然看到他,她不禁怔了一下,回过神来。
摇了摇头,方微微一笑道:“闲来无事,四处瞧瞧,这里的风俗景物当真与中土不同。”
张小凡笑了笑,走过来,看了窗外一眼,道:“南疆比中土少了很多约束和偏见,所以很多异族都愿扎根于此。”
想到南疆各具特色的五族和当年的妖兽,陆雪琪道:“听说巫族在千年前就与兽妖有些纠葛?”
张小凡点了点头,道:“玄火鉴以前就是巫族的圣物,八凶玄火阵也曾用来压制兽妖。”说到此处,他忽而想起方才大巫师与他交谈时说的话,皱了皱眉。
陆雪琪看着他脸色好像有些不对,便唤了他一声,道:“小凡,怎么了?”
张小凡想了想,说道:“刚才临走时,大巫师向我提及,希望等到天火之事完结后,能将玄火鉴交给他。”
陆雪琪闻言怔了一下,神色诧异,不解的道:“他是这么说的?”
张小凡点头,略有斟酌的道:“我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。玄火鉴千年前确实是南疆之物,究竟怎样到焚香谷手中的,却无人谈及。”
陆雪琪明眸微光点点,只在一旁安静听着,她一向对焚香谷没有好感,总觉得这个门派没有正道中人应有的清和磊落。
“那你会交给他吗?”
张小凡思索良久,摇了摇头,现在安排玄火鉴的去处,显然是太早了,而且大巫师突然向他开口要那法宝,也令他有些讶异。
不过既然说到此处,张小凡也就将自己与大巫师交谈的一席话,全部告诉了身边的女子。
陆雪琪静静听着,直到听到天音寺这三个字时,她绝美的容颜上,神色间才微有了丝异样。
张小凡的神情淡然,看不出任何波澜。
陆雪琪微微低头,怔然不语,秀眉却蹙了一蹙。
张小凡注意到她的神色,心中一动,仿佛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了一下。他很轻易的就能猜到她的心思,十年里,两人相聚的时光太过短暂,有很多事情未及开口,就要再度分开。
陆雪琪心中最在意牵挂的,除了师门,便只有一个他了吧。
“雪琪,都过去了。”掌心里的素手泛着凉意,柔软又似她绝世的温柔,阳光细碎的照进来,铺在她的白衣上。
陆雪琪的眼睫颤了一下,原来她心中并不是真的不在意的,十年时间漫长而虚无,而那时,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,自己都未参与,不曾知晓。她只知黑暗有多难熬,却不知他咬牙前进时,究竟经历了多少劫难,怕是万种艰辛,亦不为过吧?
否则,那个温和的,会看着自己脸红的少年,怎会失了笑容,霜了鬓角?
那个朴实憨厚的少年,怎会被命运越赶越远,匍匐在黑暗里,鲜血淋漓?
心底微疼了一下,光阴便在此刻镂刻于心。陆雪琪美丽的容颜上有淡淡愁绪,她轻轻地执起他的手,静静地贴在自己冰雪般光洁的脸颊上。
手心宽厚,有着包容万物的宽容。
那个男子用尽心力,在原谅所有值得原谅的人。
天音寺,也在其中吧?
张小凡伸手,轻抚过她的发丝,深深望着那个清丽无双的女子,深深的,注视着!
缓缓走上前,那女子抬眼时,清澈的眼眸映着他的身影。
他悄然叹息,伸出手臂,满拥住那最温柔的所在,
不要怕,一切都会过去的。
清冷的月色,苦寒寂寞的望月台,孤单舞剑的身影,都在一个拥抱里,化作了晨露。
十年不过匆匆,往日终将过去。
还好你在这里。
女子的眼中似有水汽,张小凡看着她却是微微笑了,而后,他低头,静而轻,深而浓的亲吻下去。
就像那个绝境里,那个女子含泪微笑的一吻。
世间一切,万丈红尘轰然消散退却。
魂魄里,有什么地方悄然迸裂。
痛楚之后,是欢乐么?
明日,我们还有无数个明天吧。
唇齿间的气息如斯温暖,她在他怀中,便拥抱了整个世界。
把你,紧紧的,拥抱在我的怀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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